木言不言

中世纪AU，背景设在15世纪英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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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

木屋里很安静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。史蒂夫看着床边拿着剑的托尼，傍晚的日光透过窗户在他的黑发上镶出一道白边。

“那是我刻上去的。”史蒂夫开口。

“我知道，”托尼转过来，脸被埋在阴影里，“这么丑，一定是你干的。”

哈皮咳嗽了两声，“我回去煮点东西，你们一定都饿了。”

“谢谢，”史蒂夫笑着说，“我真的饿坏了，两天都没吃东西了。”

“难怪缝伤口的时候没有炖菜流出来。”托尼回过神来，他把剑放回史蒂夫身边，抬头时打趣了一句。

他们都没有继续曼城驻军的话题，说出来的都是些无关痛痒。哈皮回了自己的房子，托尼到外间又给自己倒了杯酒，史蒂夫盯着腹部的伤口出神——但是他们都在想同一件事情。

“托尼，还有一个办法…”

“别说出来，”托尼匆忙地截断了史蒂夫的话头，“在有消息来之前都别说。”

“有那么多的平民即将陷入灾难，我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，”史蒂夫没有理会托尼的阻拦，“如果我可以避免这次冲突的发生…”

“你不能，”托尼快步走到史蒂夫面前，提高了音调，“你不能，史蒂夫·罗杰斯。”

托尼看着史蒂夫，出乎他意料的时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并没有什么“视死如归”或是“决一死战”的表情。金发男人没有回避托尼的目光，他略微歪着头，半张的嘴巴里含着辩驳的言语。然而史蒂夫没有说出来，他就这么看着托尼，视线从他的脖子往上一直到眉骨。

托尼知道一意孤行地把史蒂夫留在这里是没有可能的，可是挣扎即使无畏他还是想要试一试。但他最终在史蒂夫的目光里妥协，他叹了口气，“我们现在不知道伦敦的动向如何，至少等到天亮，等到有消息来之后我们再做决定。”

史蒂夫犹豫了很久，久得托尼的手掌攥成拳头。好在他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，“那我等到明天早晨。”

严格算起来，这是史蒂夫同托尼认识以来第一个共处一室的夜晚。在霍华德还在时，城堡里多的是空闲的房间，史蒂夫喜欢其中摆着希腊半人马陶罐的一间——即使是仿品，他也觉得仿佛梦想成真。到后来，后来他就和托尼分开了，直到前一天才终于见面。

“在想什么？”托尼用火钳把炉子里的火拨得旺些，把铁壶架在上面。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哈皮送来的炖菜，还有擦干净身上血渍和泥土的热水。他做完这些，回头就看到史蒂夫盯着火光出神。

“在想你平时这个时候会干些什么。”史蒂夫的眼神跟着托尼，从火炉旁一直到床边。

托尼在床的另一侧坐下，垫在下面的棉絮被压得陷下去一点，“去酒馆，你知道的，除了酒之外还有姑娘。如果你能找到好点的介绍人的话，她们会告诉你最棒的那些都在什么地方经营。”

托尼本来还准备继续胡说下去，最终还是在史蒂夫皱起的眉头里败下阵来，“你还当真了吗，我乱说的。”

“你以前也的确是这样。”这句话只是在陈述，但史蒂夫这么说出来就有点斤斤计较的意味。

“哈，你也说了，那是以前，”托尼回答，“现在想来感觉已经隔了半辈子。”

“你现在也没活到能说‘半辈子’的年纪。”

蒸汽从水壶里滋滋地冒出来，托尼拿出一个木盆，用抹布包住壶的提柄把热水倒在里面，然后从架子下扯下两块布扔进去。

“将就着擦擦干净吧。”托尼说。

史蒂夫用手撑着床沿起身，外袍早就脱了，他伸手解开自己薄棉的短袄，然后是亚麻里衣。他背对着托尼，因此后者看到他后背上的疤痕——没有狰狞的贯穿伤口，但是数量很多，形状也不规则。

“有些是小时候被教习师傅误伤的，有些是被平民用石头砸的，都是小伤。”史蒂夫回身看到托尼盯着自己，不在意地解释了两句。

“这个就不是小伤了。”托尼走过去，手指轻轻触碰史蒂夫腹部的伤口。那里虽然没有炎症，但是周边皮肤因为损伤和缝合依旧发红，加上凝固的血块贴在上面，看上去有些狰狞。

史蒂夫握住托尼伸来的食指，然后张开手掌把他整只手都包在里面，“会好的，你手艺和裁缝一样好。”

托尼的手抽动了一下，抬头看时目光撞进史蒂夫的眼睛里。他仓皇地又低下头，怕自己泄露了什么秘密：“你快擦擦吧，我再去烧一壶水。”

“好的。”史蒂夫说，慢慢松开手。

21

冬天的夜长得要命，消息在天还没亮时就到了。门被敲响了一声，隔了一会儿后又响了两声。托尼惊坐起来，胡乱拽起在床尾的衣服就要下床。

“我去。”史蒂夫按住他，已经把脚塞进鞋子里起身，脸上没有一点困意。

敲门的人是个年轻女人，头上还带着织布时的白帽。她看到史蒂夫时扯出一个热情的笑容：“哎呀，托尼家来客人了？这么早不好意思，我想来借点柴火。”

史蒂夫回头看托尼，做了个“这是怎么回事”的口型。

“他是史蒂夫·罗杰斯，交给他没事的。”托尼边对着门外喊边走出卧室。

女人立刻收敛了笑容，从围裙里拿出一个蜡封纸卷递过去。“是不是整个‘贾维斯’都知道有我这么一号人？”史蒂夫用小刀划开封蜡时问。

“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，”托尼含含糊糊地说，“写的什么？”

“赫尔穆特拿到美第奇银行的借款允诺回到伦敦，两日后泽莫堡举行宴会；伦敦常备军有所动作，”史蒂夫念完后放下纸条，“他们真的拿到借款了。”

哈皮这时也来了，门没有锁上，他一用力就推开了。进门见到两个男人面对面坐在桌上，一个手里捏着纸条，另一个正从蜡烛上掰下一块烧软的蜡油揉捏。

“什么消息？”哈皮拖出一张凳子跨坐下。

史蒂夫把纸条递过去，“没什么好消息，不过也不算太坏。”

“不算太坏？”哈皮扫了一眼内容，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，这里面没有一个字和“不算太坏”搭得上关系。国王的常备军随时都会行动，这是他们料到的。但没想到赫尔穆特带回来那个倒霉家族的借款，这就意味着即使不用国王的军队，他们也能够靠雇佣兵和骑士团为所欲为。

“骑士团出动的话，连杜姆都未必能挡住。”

“如果我们动作够快的话就不会。”史蒂夫说出了自己的想法。

“你有计划？”哈皮问。

“他准备回伦敦送死。”托尼开口，闷闷的。

史蒂夫无奈地看着托尼，见他并没有和自己对视的意思，又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哈皮：“海因里希这次以我失踪为由准备发动进攻，如果我现在回去证明自己并没有遇害，那么他就暂时没有理由对曼城下手。”

金发男人顿了一会儿，继续说：“两天之后的宴会他不能缺席，所以常备军一定会在那之后行动。我可以直接出现在宴会上，看到我的人越多我就越安全。”

托尼听到“安全”两个字时肩膀耸动了一下，然后继续专注于手里的蜡油。

哈皮点点头：“还有一个问题，他可以雇佣骑士团，这样不需要任何名头就能攻打曼城。”

史蒂夫准备开口解释关于这个问题他也想到了方法，但是被托尼截断了，“这里就是需要我们的地方，让贾维斯在所有超过两百人骑士团和雇佣兵的区域放出消息，说小泽莫和美第奇银行的协议是假的。”

“他们会相信？”

“未必，但会心存怀疑。这点怀疑足够让那帮为钱卖命的家伙按兵不动了，”托尼说，“杜姆那里未必知道这件事，他们北方佬不屑勾心斗角的这一套。维克菲尔德那里我已经让人送消息去了，现在我们立刻动身去曼城，先集结那里还在种田喝酒的步兵们。”

史蒂夫半张着嘴，看着托尼把自己想说的计划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，“我没跟你说过这些”，他说。

“你一夜都没睡，脑子里想的那些吵到我都听见了。”托尼说，手里的蜡油被揉成一个三角，冷却之后已经发硬了。

史蒂夫嘴角翘了一下，他拿过这个不规整的三角形，“这一角是我，这一角是你和曼城的那些驻军…”

“还有一角呢？”哈皮抢着问，他觉得这两人之间奇妙的默契着实恼人，总让自己有种局外人的沮丧。

“是伦敦城内，”史蒂夫询问地看着托尼，“我不确信能成功。”

“尼克会帮你的，他和商会的关系向来很紧密。”托尼点点头。

是时候出发了，他们的时间并不多。托尼起身，他想同史蒂夫说点什么，比如小心伤口开裂，再比如到了伦敦之后一定要让尽可能多的人发现他。

“我竟然同意了你这个自杀一样的计划。”他最后说。

史蒂夫本以为作出决定后至少会轻松些，前路已定，只要循着走下去就行。但现在压在身上的巨石更多了，不仅在自己身上，还有托尼，还有曼城和伦敦的所有平民。托尼微微仰着头在同他说话，这个角度史蒂夫能看到他隐藏在衣领中的金属细链。他没有多想就伸出手去，食指挑起链子时看着托尼挑起的眉毛。

史蒂夫弯下腰去吻在指环上，那上面还带着托尼的体温。

TBC.